第25章、回温
这个不合时宜的要求无可避免地让张修齐挨了一顿批评。
如今公司查明真相召他复工,而吕荞也已将他晋升一事呈报上去了。倘若他在这个时候选择休假,只会让人误以为他对公司心存芥蒂,故作姿态,继而影响晋升的机会。
几番劝说之下依旧无果,吕荞恨铁不成钢,最后咬牙批准了。
这个想法来得冲动,事实上他对接下来的计划毫无头绪,当时的他纯粹顺心而为,不想这么快离开这里罢了。
下午的时候,他碰见从学校过来兼职的小赵,于是寻了个由头跟人攀谈起来。
林焱森在5年前来到丽和后,在赵老头家附近租了个房子,故而认识了赵家爷孙俩;当时重缘客栈的老板还是谭馨月夫妇。一直到三年前,谭馨月的丈夫患上重病,庞大的医药费压得她喘不过气,无奈之下便将客栈转让出去。
林焱森就这样成为了客栈的新主人。不过即便易了主,客栈也一切如故,员工们改不了口,依旧称呼谭馨月为老板,这才让张修齐产生了误会。
到了饭点,张修齐去了厨房一趟,林焱森的晚饭还没好,于是他便坐在外头等了一会儿。接过食物时,柯师傅还夸了他一句“你对朋友还挺好的”。
张修齐不自然地笑了笑,接过晚餐就离开了厨房。
林焱森的烧退了点,食欲也比早上好,能够吃完大半碗饭了。张修齐也主动接过上药的任务,陪着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,直到药效发作才离开房间让他休息。
多年来的肌肉记忆仿佛在昨日瞬间觉醒了。隔天一早,他自动来到厨房准备给人送早饭时,却被告知林焱森已吃过早餐了。他半信半疑地出去寻人,恰巧在房门口看到了一身休闲打扮的林焱森。
“早安。”
“你要出门?”
二人同时开口。
张修齐拿手背探了下他的额温,几秒后开口问道:“你才刚病好,现在又要去哪里?”
“去市场买点东西,厨房的食材剩下不多了。”
“你下面不疼了?”
“你小点声!”慌乱与羞色顿时爬满全脸,林焱森下意识四处张望,随即低声道,“好得七七八八了……”
“那就是还需要上药咯。”说完他便将人拎回房上药,后来再次出门前还给人添了外套和口罩。
他随着人来到车前,林焱森瞄了他一眼,开口问道:“你也要出门吗?你要去哪?我开车送你。”
“不用,我跟着你。”
林焱森愕然地“啊”了一声,“那里就只是个很普通的批发市场,没什么好看的。”
张修齐置若罔闻,自顾自地上了副驾驶。大约20分钟后,两人抵达丽和最大的海鲜批发市场。
只见林焱森看了几眼手机上的清单,紧接着便熟门熟路地采购起来。他穿梭在熙熙攘攘的市场,越过人墙,挑拣食材,讲价付钱,然后再去往下一个档口,循环往复,将这一套“市场生存法则”掌握得游刃有余。
市场内人头攒动,摩肩擦踵,张修齐紧随着他,时不时借着身型优势帮他开路、提东西,即便球星联名的限量版球鞋被踩得满是脏污也毫不在乎。
他凝望着那个忙碌的身影,心中恍若注入沁甜的气息,让人忘却了所在的空间有多嘈杂与潮湿。
花了将近一个小时才买好东西,林焱森大病初愈,精力还没完全恢复过来,于是回去的时候换人开车。
林焱森脱下了口罩,正懒洋洋地靠在副驾上休息,“我能不能问你一个问题?”
“不能。”张修齐白了他一眼,这是什么废话。
“好吧。”说完,他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。
张修齐又白了他一眼,“有屁快放。”
林焱森抓住机会迅速问道:“我听谭姐说你续住了,你不回隆城了吗?”
“怎么,不想见到我?”
“不是,当然不是!”林焱森强烈否认,随即小声地说,“我就只是好奇而已,你不用工作什么的吗……”
“你怕我住霸王酒店,没钱给你?”听到林焱森又是一顿解释,他默默牵起了嘴角。他目视着前方,转动方向盘拐了个弯才漫不经心道:“我请了长假,想休息一段时间。”
林焱森信以为真,语气天真道:“那你公司还挺好的。”
“我拿的是无薪假,他们并不亏。”
林焱森点了点头,接着又好奇问他:“既然假期那么长,为什么你都留在丽和,不多去几个地方玩呢?”
张修齐登时被这个问题问倒了。
他斟酌了半晌,吐出一句“我乐意”后便快速转移了话题。
张修齐决定在重缘客栈续住一个月,但由于他的房间早在两个月前就被一家客人预订了,所以谭馨月便给他安排了另一间同样房型的厢房。
新房间位于1楼的左侧,跟林焱森的房间仅相隔十几米。
他感觉二人在隐隐中越来越近了,无论从哪个层面来说。
收拾好东西后,桌上的手机传来振动声,打开一瞧是邓浩新发来的消息。
【齐哥,问你点功课,别删我……】
张修齐回复:【没问题,问完就把你删了】
邓浩新回了他几个可怜小狗的表情包,随后才传来一段长达一分钟的语音消息。
张修齐听了一遍,觉得在电话中很难解释清楚,于是便提出面对面讲解。邓浩新在得知他没有离开后也十分意外,很快地便约好了明日见面的时间。
邓浩新在大学附近租了间房子,一室一厅,空间不大但胜在设备齐全,对于独居的大学生来说条件可谓是相当不错。
将人迎进屋后,邓浩新赶忙将四散在沙发的资料挪到茶几上,然后又从厨房端来了两杯咖啡。
“话说你怎么留下来了?”他将一杯咖啡递给张修齐。
张修齐略去了某些重点内容,用了拿来应付林焱森的说辞来回答对方。
邓浩新跟他聊了一阵子,这才开始进入正题。恰好他问的是张修齐上学时的强项,所以还算没有误人子弟,一切进行得很顺利。
邓浩新是个相当聪明的学生,虽然不像他以前那两位学霸室友般天赋异禀,但总体水平还是在一般人之上。只是让张修齐万万没想到的是,曾经与林焱森一同在每个考试季临时抱佛脚的自己,如今竟然也能坐在这里辅导后辈了。
一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给林焱森发了个消息。
【你猜我今天做了什么?】
不到几秒,林焱森回了个小猫头上长问号的表情包。
“怎么了齐哥?跟谁聊天啊?笑得这么开心……”邓浩新忽然问道。
张修齐下意识收回几分笑意,“没什么,只是想到了一件趣事。”
邓浩新不再多问,他见有个经验丰富的前辈在此,于是抓紧机会咨询了一些有关实习和就业方向的课题。
“我应该不会在本地发展,感觉没啥前景。”邓浩新顿了几秒,继续道,“我想去隆城看看。”
“隆城其实也没什么特别的,反而竞争很大,内卷得厉害,撑不过来的,轻则年少秃头,重则英年早逝。”
邓浩新登时笑出了声,“那我更想去了,我想看我卷到最后会变成什么样子。”
“没想到你还是个慕强派。”
“那当然了,我就喜欢像你这么强的人”
张修齐顿了一下,若无其事地笑了笑。
“齐哥,不如你跟我说说你们公司的环境吧,平时的工作模式都是怎样的……”
邓浩新对隆城的科技领域非常感兴趣,张修齐也十分乐于分享,于是两人一直聊到了晚上,顺便一起吃了顿饭。
吃饭的时候,张修齐收到了林焱森的消息。
【哈喽~你在哪里?】
【我没别的意思,就是想问你吃了没】
两条消息相隔不到三分钟。
张修齐随即回复了他一句短短的“吃着”,并附上一桌子食物的图片。
林焱森很快又回了消息,【跟朋友一起吗?】
张修齐再次点开自己发的图片,发现图片的右上角拍到了一小截邓浩新的手指。
他忍不住调侃他,【抓奸的都没你眼尖】
林焱森:【你还没告诉我你今天干嘛去了?】
张修齐故弄玄虚:【去当了回老师】
下一秒林焱森回了一排的问号,张修齐暗暗得意,关掉手机不去理人。
他可以想象得到此时的林焱森会有多么好奇、多么不解,并且在见到自己后会出现怎样的表现。
满脸尽是按耐不住的好奇心,像只粘人的小狗般围在他身边,提出几个绞尽脑汁想出的答案向他求证。
想着想着,心中不免迫不及待了起来。
这顿饭吃得相当之快,不到一个半小时,张修齐就回到了客栈。他不由自主地环顾四周,接着又绕去房间望了一眼,一无所获,最后是在僻静的后院找到了人。
林焱森盘腿坐在凉亭的藤制鸟巢吊椅上,整个身子软若无骨,慵懒惬意,仿佛整个人陷入了那巨大的圆弧中。
他正拿着手机跟人视频聊天,张修齐不难从电话传出的声音辨别出对方的身份,是林焱森的母亲。
“说了那么多,宝贝你什么时候才要回家?”林妈妈跟自家儿子抱怨道。
“最近快要放假了,客栈会很忙,估计走不开……”
“自从今年春节后,我就没再见过你了,你再不回来,我都快忘了你长什么样了。”
林焱森笑出了声,连忙乖巧地安抚了母亲几句,见到不远处的张修齐后,立马赤脚来到了他身边。
“妈,你猜谁住进了我们客栈?”林焱森贴近手机的前置摄像头,让整个屏幕装满他的脸。
林妈妈相当配合,“给点提示嘛。”
林焱森想了想,说出了几个模糊的关键词:“大学宿舍,你说过很高很帅的。”
林妈妈顿时一诧,“是张修齐吗?”
林焱森马上将手机拉远,瞬间将身侧的人也收入屏幕中。
“阿姨您好,好久不见了。”张修齐莫名地有些紧张。
林妈妈笑弯了眼,“好久不见啊,你真是越长越帅了,话说这几年怎么都没再见过你了,我还以为你跟森森断联了。”
张修齐挂上一抹得体的笑容,“毕业后忙工作,联络得比较少而已。”
林焱森赶忙走开了几步,画面中又只剩他一人了。他催促道:“妈,时间也不早了,你明天还要开会,快去休息吧。”
“等等,差点就被你给忽悠了……”林妈妈不满地接着道,“我问你,你什么时候要带个女朋友回来?”
林焱森有些不自然地瞄了眼身侧的人,“这不还没找到合适的嘛,你那么急干什么……”
“你都几岁了,人家小辰都快当爸爸了,你说我急不急。”
一旁的张修齐听到这名字,倏地浑身一僵,锥心刺骨的感觉在那一瞬间好似受到招引的蛊虫,从心底深处蔓延至四肢百骸,侵蚀着他的每一根神经,刻画着他曾经的狼狈不堪。
最终双腿比大脑先一步找回理智,他头也不回地转身离开,将那最难堪的种种过往压制下来,重新藏好。
时至今日,张修齐还是没法坦然面对五年前的分手。
或许是因为初恋自带的难忘属性,又或者是因为提分手的不是自己,总之是什么让他时隔多年依旧笼罩在挥之不去的阴影中,早已无从得知了。
当年是林焱森提的分手,这是他从未告诉过任何人的事。
在得知林焱森和孙辰暧昧不清后,相比起被恋人背叛该有的愤怒与怨恨,占据他情绪更多的是仓惶与难堪。
也许是他太喜欢林焱森了,以至泡沫破灭,残忍的真相浮出水面时,才会如此措手不及。他还没想好接下来的一步该怎么走,林焱森却直接朝这段关系挥刀斩下,从此一刀两断,界限分明。
这是一个他不曾想过,也不曾想要的结果。
既然上天给了他不欢而散的剧本,那么他唯有配合演出,将曾经满腔的爱意转化为憎恨,一直到他来到丽和,再次遇见了人。
这些日子的相处让他有些得意忘形,以至于忘却了曾经经受的伤痛,因此上天才会在昨晚给他一个小小的警醒。
大脑负载了一整晚的思绪,封闭的空间令头脑更加发胀。简单洗漱一番后,张修齐准备到外头透点气,开门出来时,碰见客栈的员工们正围坐在前庭的石桌开会。
他的厢房与石桌的位置隔得有些远,但还是依稀能听到他们的谈话内容。
“既然接下来要主打亲子旅游,除了要有基本的儿童用品,我们还可以准备一些儿童小抱枕、被子、玩具等等……”
“还有儿童套餐……”
“我建议弄个小小的游乐场,在后院添个滑梯秋千之类的……”
每个人都在滔滔不绝地发表自己的意见,林焱森作为客栈的主心骨,也总会一脸认真地聆听大家的想法,凝眉思考后,再做出中肯的点评或采纳,言谈中皆透露着从未见过的沉稳与干练。
其实他在这段日子就注意到了林焱森的不同。一个养尊处优的人不断迈步前进,变得更加独立、更加成熟、更加好的人,这个变化无疑是极具正向意义的。
可张修齐的心底却不由地生出几分苦涩,似在为自己的裹足不前感到悲哀。
这时,一阵手机铃声陡然打断了思绪,他迅速退回房中,接起了电话。
“齐哥,你现在人在客栈吗?”是邓浩新。
“在的,怎么了?”
“今天有什么计划吗?”
“没有,你想找我问功课?”
“我找你就不能是其他的事吗?”邓浩新反问他,随即语气一转,继续道,“介不介意跟我一起出去玩?”
找点事情做总归能扼制胡思乱想的脑袋,于是他点头答应了,“等下几点见?”
邓浩新嘿嘿一笑,“其实我在客栈外面了,等你好了我们就出发。”
张修齐略感意外,于是用极快的速度换好衣服。再次出门时,他便看见邓浩新站在不远处的檐柱边欣赏起客栈来。
“齐哥!”一见到他,邓浩新便热情地挥手打招呼。
“原来你真的在外面,我还以为你开玩笑。”
“我今早回家给我爸送点东西,经过这里时就想着来见见你,结果没想到不但见到了,还成功把你约出门了,我今天真是太幸运了。”
“行了行了,大早上的别恶心我。”张修齐半开玩笑道。
邓浩新依旧嬉皮笑脸,心情肉眼可见的好。
二人正要离开檐廊时,张修齐下意识侧头望去,谁知林焱森刚好抬起头来,二人目光交汇之际,林焱森的眼神晦涩难明,欲言又止,他不禁心头一悸,赶紧移开视线,并在心中不断告诫自己——别自作多情。
邓浩新
带他来到了一座室内攀岩馆。张修齐在公司团建时只玩过一回,于是经验丰富的邓浩新便充当起私教,耐心地给他讲解攀岩的正确姿势及注意事项,陪着他在新手区找感觉,之后才转移到比较有挑战性的岩壁。
张修齐在他的指导下,确实比上次上手了很多。他渐渐尝出乐趣,在不知不觉中也追上了邓浩新的速度。
此时,筋疲力尽的二人已解下装备,正坐在场外的咖啡馆休息。
“可以啊齐哥,我果真没有约错人,你的运动细胞也太强了。”邓浩新赞叹道,“你怎么做什么事都那么厉害,你这样真的好让人心动。”
张修齐忍不住笑出声,“那是因为你教得好。”
邓浩新目光炯炯地盯着他,“那你可要好好报答我了。”
张修齐低头喝起饮料,直到炙热的目光消散了些,才抬眼说话,“请你吃饭?”
“好啊!但你不能再像昨天那样赶时间了。”
张修齐扯起嘴角浅笑,“不会了。”
张修齐回到客栈时已经将近晚上8点,古色古香的建筑笼罩在一片柔和的暖黄中,但却消减不了当中的冷清。
除了在前台值班的小郭,其他人不知去向,一如那个停留在昨晚的对话框。
这几天林焱森有事没事都会发消息给他,虽然很多时候都是些没有实质内容的废话,但他还是会忍不住逐字逐句地去读,有回复价值的就会打字回他;没有回复价值的就会回他一些翻白眼的表情包。
因此当这样的行为惯性在没有得到满足的情况下,让他莫名产生了些许的郁闷。
洗了个热水澡,正准备入睡时,门口忽然传来两下叩门声。张修齐开门一看,小赵正笑盈盈地端着一碗橘黄色的甜品站在门前。
“张先生你好,这是客栈即将推出的全新甜品。目前我们正在收集大家的意见,所以如果你不介意的话,可以帮忙试吃给个反馈吗?”
张修齐记得他们在今早的会议提过这事,没想到晚上就把东西给研制出来了,效率简直快得惊人。
他相当配合地接过来尝了一口,绵密的冰沙入口即化,清甜爽口的果香和酸奶的味道霎时在口腔蔓延开来,完美的搭配叫人眼前一亮。
小赵依据口感、甜度、分量等等都问了个遍,张修齐也诚实地一一给予反馈。
吃着吃着,他忽然意识到了什么,动作一顿,脸色略微沉了下来,“你们老板尝过了吗?”
“嗯,他是地在一起了。
那么如今的他又想说什么呢?
张修齐不禁屏息以待,可过了许久,却只传来一阵低微的啜泣声。
多年来的同床共枕嵌入了张修齐的肌肉记忆中,他不自觉在半梦初醒间伸手摸索,得到的却只有平整、冰凉的一片。
他的神志逐渐清晰,抹了把脸,随即瞄了眼桌上的药片,比昨晚少了两颗,这才回到自己的房间。
洗过澡后,他按照约定的时间出门去找邓浩新。他打车来到邓浩新的公寓,正准备踏出电梯时,听到了楼层不远处一阵争执声。
“你放开我,我们已经结束了!”
“事情都过了这么久,你还不消气?我跟他就只是朋友,我喜欢的一直是你。”
其中一把熟悉的声音让他不由得加快步伐,果不其然,他看见邓浩新正挡在自家门口,面前站着一名身形高大的年轻男子。
“朋友?玩到床上去的朋友?你当我傻吗!”邓浩新讥讽的反问他。
”我都说了,那只是一场意外,你还想抓着不放到什么时候!”男人大言不惭道。
“对不起,我接受不了你的这场‘意外’,请你以后不要再来找我。”
男子的表情狰狞了起来,“操!邓浩新你有什么资格指责我?!你又有多干净?你跟我在一起前不也跟其他人上过床吗!”
邓浩新不愿与他纠缠下去,于是转身就想关门回屋,怎料那男的竟也撞门闯了进去,门后的人被突如其来的冲力撞倒在地,霎时发出了一声痛叫。
张修齐见势不对,二话不说便冲进屋内扯开男人,扶起跌坐在地的邓浩新,“没事吧?”
邓浩新揉着手腕,皱眉摇了摇头。
那男的打量了二人一眼,随即冷哼一声,“难怪甩我甩得那么干脆,原来是找到下家了……”
“你以为我是你吗?赶紧给我滚!”
男人不以为意,转而朝张修齐冷笑道:“兄弟,别怪我没提醒你,这货儿我尝过了,味道不怎——唔!”
男子面露痛色,借着鞋柜稳住身子后,才反应过来自己被揍了。
“快滚!”张修齐怒斥道。
男人恼羞成怒,随手抓起身后的东西就往他砸,他一时闪躲不及,被飞掷而来的铜制小摆件给打到了脸。
张修齐从来都不是温良之辈,见对方来势汹汹,他自然也不会手下留情。见男人还想挥拳揍人,张修齐猛地一脚踹去,那男的不堪重力往后踉跄,他乘势又补
多一脚,将人给踢了出去。
邓浩新赶紧将门锁上,再联系保安前来处理。后来在小区保安的干预下,一直在门外骂骂咧咧的男人才总算离开。
房子终于恢复清净,可邓浩新却仿佛得了失语症般支支吾吾了起来,“齐哥,我……他……”
“干嘛?心疼你前男友了?”
“不是,你、你不会介意吧?”
“介意啥?”
“跟同性恋做朋友。”
张修齐露出有些无言的表情,“我在你心中是这么肤浅的人吗?”
邓浩新顿时松了口气,脸色也缓了下来。
“其实我以前也交过男朋友。”
“你也是同?”邓浩新惊讶不已,明亮的双眸还闪过几丝欣喜。
张修齐想了想,他不知道该将自己的性向归结到哪一类别。遇见林焱森之前,他和一般直男一样,“异性相吸”的思想早在青春期乃至儿童时期便深植于他的观念中;可在遇到林焱森之后,早已定型的取向却被轻易打破,他难以自控地喜欢上这个人,无论是精神上的审美,或是肉体上的欲望,都只被这一个人深深左右着。
初时他以为自己是潜在的双性恋者,但直到后来遇到形形色色外貌姣好,性格也好的男女向他示好,他才逐渐发现似乎并非如此。
这种无关性别的吸引,是万里挑一的存在。
张修齐没有就着那个问题回答下去,反而自嘲道:“而且我的经历跟你还很像,他背叛了我们的感情,只不过他分得很干脆,没有对我死缠烂打。”
这下邓浩新倒有些尴尬起来,不知该如何安慰人。
张修齐语气一转,以过来人的姿态淡然道:“所以我说啊,谁没遇到过几个渣男前任呢,你不用为你的过去感到不好意思。”
“嗯,谢谢你今天帮了我,还跟我分享你的事……”邓浩新扬起一抹浅笑,暗自庆幸,“我今天突然发现,上天好像特别眷顾我。”
张修齐没有听懂当中的含义,只因他陷入了是否要撤回刚才那番言论的纠结中。
妈的太装了,说得好像自己释怀了一样。
丽和的风水可能不太利他,张修齐对着镜子查看伤势时是这么想的。不到一个月的时间,他在这里经历了手掌划破、小腿被踹之后,如今厄运之轮还转到他脸上来了。刚才被邓浩新的前任这么一砸,如今他的嘴角至下巴的那一片皮肤又红又肿,隐隐作痛,估计过几日就会变成难看的淤青。
他原本还想去拜访赵建国,自从他决定不回隆城后都还没去找过他,但一想到对方可能会对他的这副尊容评头论足,就打消了这个念头,拿了东西便直接回客栈去了。
回到客栈时,他见自己的房间半掩着门,走近一看,发现林焱森正在给他更换床单。他放轻脚步,默默地倚在门边观看着一切,回想起这家伙因为起床气而经常把被子踢下床的画面,就觉得眼前的巨大反差有些好笑。
快结束时,他才走上前去阴阳怪气:“哇,林老板叠得挺整齐的嘛,想必从小就是个自己叠被子的乖宝宝。”
林焱森迅速抬起头来,在见到的他那一刻脸色却微微沉了下来。他的目光在他的脸上反复流转,语气古怪地说道:“我以前的被子都是你叠的,你忘了吗……”
张修齐察觉到了异样,于是岔开话题,“你过敏好点了没?”
“不好,一点都不好!”
张修齐有些被他的反应给吓着了,正当他还在琢磨着对方的情绪时,林焱森一把勾住了他的脖颈吻了上来。
林焱森的吻势是前所未有的野蛮,湿滑的舌头犹如灵蛇起舞,挑逗着张修齐口腔中的每一处。张修齐下意识掐住了细瘦的腰肢,纵情回吻着眼前的人。
可林焱森却忽然移开双唇,转而来到他的脖颈,小口小口地啜吸起来;手掌则下移至他的下身,一下一下地抚弄起来。
张修齐条件反射地喉头一滚,哑声问道:“你知道你在干什么吗……”
林焱森只是抬头望着他,双眸满是直白的求欢,手上的攻势更为猛烈,轻易地就让裆部的东西胀了起来。林焱森顺势蹲下,解开他的裤裆,掏出半勃的肉棒细细舔舐。
灵活的舌尖从根部划至龟头,酥痒的快感也一路随行,他轻轻地在顶部亲了一口,紧接着开口含住,湿热的舌面缠着结实的硬物来回吸吮,直把张修齐激得头皮发麻,整个人仿佛置身云霄之外。
彻底勃起的性器尺寸惊人,林焱森只能一点一点地吞吐着粗壮的肉棒,然而这般温吞的节奏满足不了越发癫狂的欲望。张修齐不自觉地抚上他的脑袋,按住人往自己的性器上压。
硕大的性器粗暴地顶进咽喉,林焱森一时经受不住,喉间一紧,漂亮的眼眸登时泛起了一片薄红。张修齐连忙抽出一点,但下一秒却又被对方给凑前含住了。他望着身下的人,小嘴被自己的性器塞着满满当当,正张着湿漉漉的双眼望着自己,一股变态的满足感油然而生。
他舒服得连连仰头叹息,指
尖情不自禁地插入对方的发间,不管不顾地操纵起吞吐的深度与速度。最终,他在那一声声可怜无助却又令人欲罢不能的呜咽中,全数浇灌到了幽邃的深喉间。
缓了几秒,他才依依不舍地将自己的东西抽出来,茎身划过唇瓣牵起粘稠的白丝,好像在诉说着双方的意犹未尽。
不过张修齐还是压下欲望,去接了杯水回来,他刚刚把人弄得够呛。林焱森喝得有些急,结果一小心又被呛得猛咳不止。张修齐赶忙帮他拍背顺气,怎知林焱森又顺势缠了上来又亲又摸,一下子又将那残存的欲望给撩拨了起来。
张修齐想都没想,拥住人就想往床上去,可谁知林焱森却突然止住了他,软软地说道:“不要在床上……”
他看着铺得整整齐齐的床单,不禁失笑,随即便把人拉进了浴室。
他将人抱到洗漱台上,林焱森的双腿便十分主动地缠了上来,任由他摆弄。他对此感到十分愉悦,连连在林焱森的颈部、肩头、胸前留下了星星点点的吻痕。
他随手挖出一大坨面霜,紧接着一边抚弄林焱森的性器,一边给他进行扩张。处于情动中的后穴特别乖顺,不到一会儿就变得又湿又软。他再也按耐不住,将紫涨的肉棒操进了林焱森体内。
逼窄的甬道被异物蛮狠侵入,还没适应过来的林焱森只觉下体涨得紧,额角也随之冒起了细密的汗珠。张修齐没敢乱动,只是不断地借着亲吻分散他的注意力,同时也轻柔地套弄起他半勃的性器。
过了好一会儿,张修齐才慢慢挺腰抽插。来回几下之后,敏感的内壁被磨着淫水直流,任由肉棒在里头攻城略地,畅通无阻;而且每当他略微往外抽出时,穴口都会下意识夹紧不放,跟它那可爱缠人的主人如出一辙。
此刻的张修齐只觉销魂蚀骨,抽插的动作也随之激烈起来。林焱森感受到了他的急切,也大敞着腿,主动抬腰迎接他的顶撞。
张修齐得寸进尺,转而低头含住了他的乳尖,伸出舌尖轻轻打转,紧接着狠狠一咬,登时将粉色的乳尖蹂躏得红肿不堪。
“唔嗯!”即便被欺负得这么狠,林焱森也只是皱眉呻吟。
被彻底取悦的张修齐抵着林焱森的额头,下身不断疯狂顶送,直把交合处干得白沫飞溅,噗呲作响。
灭顶的快感使他神魂颠倒,他忘情地叫唤起来,“乖宝、我的乖宝……真乖……真乖……”
林焱森也勾住他的脖子,一边承受着他的操干,一边颤声问:“……那你喜欢吗……”
“喜欢死了……”
“我也……哼嗯……好喜欢、好喜欢……阿齐……”
张修齐心头一紧,动作也缓了下来。
人们总会在意乱情迷时表露爱意,但那只不过是情欲失控下的产物罢了,当中的“喜欢”究竟包含了多少真假,根本不会是沉浸在肉欲之欢的人的关注重点。
可此刻的张修齐却不由自主地当真了。林焱森的一句“喜欢”,竟让他产生了一种他们在相爱的错觉。
“我是不是说错了什么……”林焱森的双眼饱含情潮,像个犯错的小孩般小心询问。
张修齐抚上他的脸蛋,抹去鬓角的汗珠,旋即挺腰一顶,给对方来了记突袭。林焱森触不及防,小穴登时被激得猛烈收缩,脚趾下意识蜷曲了起来。
眼下并非纠结的时候,他将一切抛之脑后,全心全意地享受此刻的欢愉。一阵近乎癫狂的猛烈抽插下,林焱森终于招架不住发泄了出来,而他也紧随其后,紧拥住浑身颤抖的人释放积攒多时的欲望。
事后,林焱森仿佛被抽光了全身的力气,靠坐在洗漱台,布满性晕的胸口上下起伏,喘息不断,大张着腿任由张修齐将里面的东西清出来。张修齐往里搅动了一番,然后双指一撑,浊白色的精液顺着穴口缓缓滴落在了洗漱台上。
进行到一半时,林焱森忽然抓住他的手,”别弄了。”
“不弄干净到时你又发烧了……”
怎料林焱森抻直一只脚,拿脚背蹭了蹭他昂扬的下身,眼中满是直白得近乎天真的勾引,“想做就继续,我可以的。”
他极快地抓住那只作恶的脚掌,紧接着揽住柔韧的腰肢往前一带,瞬间将人圈入了怀中。
“这可是你说的。”
颇有种免责声明的意思。
他让林焱森抬高臀部,趴在洗漱台前,紧接着扶着硬挺的性器从后进入。他在饱满的臀瓣间纵情抽送,每当他把性器撞入体内,瘦薄后背上的肩胛骨也会随之突起,仿若也在为这场性事尽情高歌。
他透过面前的镜子欣赏着眼前的一幕,林焱森爽得双目失焦,引颈娇吟,他一边承欢,一边自慰,那享受的模样恍若一个正在榨取男人精气的魅妖。
他忍不住在那光洁白皙的肩头上狠狠咬了一口。
“唔——疼……”林焱森微弱地嗔道。
持久失序的性爱让林焱森浑身发软,双腿打颤,眼见他快要撑不住了,张修齐伸开双臂拥住人往后一带,林焱森瞬间拱起腰
背,贴在他汗湿的胸前。
“踩住我的脚……”他在林焱森的耳边轻声叮咛,后者不明所以,但还是乖乖照做。
下一秒张修齐维持着连体的姿势,抱着人走出浴室。
整个身体被结实的双臂紧紧箍着,林焱森的双腿并无需怎么发力,只不过这个姿势让粗长的肉棒嵌得紧紧的,每走一步路,就会压到体内的某个敏感点,继而刺激得他的前端不断溢出乳白体液,滴落在地形成一道另类的足迹。
张修齐见状,故意止住脚步,在他耳边戏谑道:“这么爽啊……”
说完又是一波接一波的挺腰深顶,地板在一声声失控的淫叫下又多了几滴淫靡的精液。
后穴被这磨人的体位给折磨得不停翕张,林焱森无处可逃,只能掐住胸前的胳膊不断哀求,“……我不要了……唔嗯……我不要了……”
卑微的求饶传到一个兽欲正盛的人的耳中,只会引来更为惨烈的凌虐。眨眼间,他就被张修齐压在床上,继续以后入的姿势承受更加凶狠的抽擦,击打出响亮的啪啪声。
林焱森半带着哭腔撒娇:“要抱抱……”
“乖宝这是在叫谁啊?”
“阿齐,你可不可以抱抱我……”
张修齐心底一阵酥软,随即换了个面对面相拥的姿势,让人骑坐到了他的胯上。
得到满足的林焱森非常乖顺,柔韧的细腰也在不自觉中忘情扭动,任由粗壮的肉柱进到深处肆意捣鼓。张修齐被紧致温热的内壁绞缠得欲罢不能,他忍不住掐着对方的腰不管不顾地狂顶起来,索求更多、更强的快感。
每一次都正中腺体的顶操让林焱森招架不住,他不禁扭腰狂叫,被撑着胀疼的穴口下意识排斥那个可怕的物体,但却只能无能为力地不断痉挛。
最后他招架不住,在一阵失控的哭叫中射出了一股股透明的粘液!
张修齐疯狂抽插做最后冲刺,没过多久,一股酥麻的强烈快感流窜全身,紧接着脑袋空白一片,伴随着餍足的低吼尽数射了出来。
张修齐喘着粗气,在林焱森的脸上落下细碎轻吻,意犹未尽地顶了几下,才将自己的东西抽出来。性器刚一退出来,浊白的精液就顺着红肿不堪的肉穴缓缓流了出来,落在了洁白的床单上。
张修齐赶紧拿纸巾擦拭干净,却还是引来林焱森的嗔怪,“都说了不要在床上……”
他抹了床上的粘液一把,递到林焱森面前,“要不你来尝尝看,看这些是你的多,还是我的多。”
林焱森羞恼地埋进枕头,不去看他。
张修齐故意扬起声量:“林老板真是薄情寡义啊,爽过了就翻脸不认账。”
“我什么时候不认账了!”林焱森爬了起来,嘟囔道,“反倒是你,转个头又去……”
张修齐没能听清后面的话,追问他,结果人又不理他了。